“没有用的。”李成择并未因此重燃信心,“四弟本来也没与我计较,可结果又如何?”
闻言,李泓成也沉默下来。
他与李成攸交往不多,却深知对方心性天真赤诚,毫无皇室子弟的城府与狡黠,为人果敢大度。
即便昨日遭他与李成择设计,李成攸也毫无怨怼,这一点令李泓成自愧不如。
忽然,一道棂光闪过。
“我们可以请四殿下帮忙求情!”
李泓成猛地站起,激动地说:“只要四殿下愿意为我们说话,一切就还有挽回的馀地。”
或许是旁观者清,李泓成尚存退路,理智未失,竟真的寻得一线生机。
这句话如同黑暗中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二皇子心中的阴郁。
“似乎真的可行!”李成择心中希望重燃,但随即又迟疑起来,“可该由谁去见他?”
李成择并非放不下面子,为了取胜,他本可不计尊严。
可若他亲自去求情,便等于自认低李成攸一等,从此只能依附于他。即便暂时渡过难关,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结局未必更好,还不如坦然接受现实。
李泓成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不禁尤豫。
“此事非同小可,他未必肯给我这个情面……”他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一人,“对了,可以让柔嘉去!”
听到柔嘉郡主的名字,李成择眼中一亮,“没错,让你妹妹去,她若求情,定能奏效!”
虽然李成攸与柔嘉相识不久,但二皇子与靖王世子都看得出他对柔嘉怀有好感。这种事他们谁去都不合适,唯有柔嘉郡主最为恰当!
李泓成果断起身。
“我这就去寻柔嘉!”
李成择也随之站起,握住他的手郑重道:“有劳了。”
“放心。”李泓成重重颔首,随即快步离去,不敢耽搁分毫。
皇宫,养心殿。
庆帝今日未理政务,卧于榻上看似小憩,实则暗中运转霸道真气,潜心修行。
若论天赋,四大宗师中当属庆帝为最。
二十年来他伪装武功尽失,连亲生皇子皆不知其会武,足见隐藏之深。
这般情形下修炼虽事倍功半,他仍臻至大宗师巅峰,成为四宗师之首。
旁人皆不明其真实修为,更不知那神秘宗师便是他。
但庆帝从未松懈,既要皇权稳固,亦不容他人武功凌驾己上。
“陛下,有消息了。”候公公自殿外疾步而来,刚得监察院传讯。
“讲。”
“长公主方才离开魏王府,据府中下人所言,长公主已与二殿下彻底决裂。”
闻此讯,庆帝骤然睁眼直身。
“你说什么?李芸睿与李成择决裂了?”他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
庆帝蹙眉,对此结果颇感意外。
虽是他示意李芸睿扶持李成择,二人暗中密谋之事他亦不甚在意,只因尚在掌控之中。
可此番李芸睿之举,却令他难以看透。
依往日表现,庆帝不认为李芸睿会行此绝事。
思及此,庆帝心生不悦。
‘李芸睿,你对老四的维护未免太过!’
庆帝目光渐沉。
他容许臣下稍有动作,却绝不容许超脱掌控。
而李芸睿所为,显然逾矩。
这般维护竟让庆帝生出几分妒意,妒意深处则是浓浓忌惮。
‘李芸睿这是铁心扶持老四了,她凭什么认定老四能成事?老四有何非凡之处?’
庆帝默然沉思。
他忽然察觉,自己似乎疏漏了什么。
‘不论缘由,李芸睿已渐失控。她执掌内库财权,权势滔天。若朕日后要动老四,她岂非要为老四反朕?’
庆帝认为这种可能性并非不存在。
一想到此,他心头甚至掠过一丝杀机。
这缕杀意转瞬即逝,却让同在殿中等侯的陈敏锐地捕捉到了,不由得心头一紧。
这番话说了许多,却又如同未说,实则是将这棘手难题抛回给了庆帝。
“陛下。”然紧张起来,“笵闲自幼在儋州长大,对京都诸事全然陌生,恐怕······”
他还欲再言,庆帝此番却已拿定主意,不容反驳。
“自古英雄出少年,朕信他能应付。况且,即便他不懂,难道你不能教导他么?”
这条路看似艰险,遍布荆棘与危机,处处暗藏杀机。
“然而陛下,笵闲与笵若若兄妹情深,待四殿下与笵若若完婚,他便成了殿下的姻亲。”
此言意在提醒庆帝:即便内库交由笵闲,笵闲相助李成干的可能性依然很大,局面未必能有太大改观。
果然,闻听此言,庆帝果然出现了片刻迟疑。
他忽而一笑:“话虽如此,可你莫忘了,他是谁的儿子?”
笵闲自是庆帝之子,但庆帝所指显然是另一人——笵闲的生母,叶轻媚!
碑文本字句句,皆寄托着对理想国度的憧憬。
她期盼人人平等,人人如龙,世间再无战乱压迫,天下共享繁华与美好······
这是个远大的志向,叶叶轻媚却始终坚守,渴望将其变为现实。
即便明知前方是无尽的凶险,她也未曾有过半分尤豫。
为此,她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庆帝同样不曾忘记。
叶叶轻媚之死,实为庆帝李芸潜一手安排,而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畏惧——畏惧这位彻底的理想主义者,故而取她性命。
此事李芸潜从未向任何人吐露,但他心知肚明。
这些年来,叶叶轻媚的儿子笵贤一直居于儋州,也就是笵健的故乡。
看似远离京城,缺乏权贵教导,但庆帝心底有种强烈的预感:叶叶轻媚之子绝非寻常!
他相信笵贤必定继承了生母的某些特质,其中之一,便是对公正的坚持。
因此,庆帝并不认为笵贤会因为妹妹与李成攸的婚事而有所偏私。
“朕相信,他不会令朕失望。”庆帝语气坚决,此事就此定论,不容更改。
当然,内库归属终究取决于他这位天子的一句话,无人能够真正全权掌控内库,李芸睿不行,笵贤同样不行。
在庆帝眼中,所有人皆是他手中棋子,无人能逃出他的掌控。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一时失神,连庆帝投来的目光也未察觉。
“你似乎不愿让他来。”庆帝忽然开口。
李芸潜未再追问,缓缓自榻上起身,负手而立。
“即刻安排笵贤进京,不得延误一日!”
暮色渐沉。
夜幕笼罩下的京都,盏盏灯火次第亮起。
此处的宵禁时辰颇晚,天黑之后,竟呈现出另一种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
入夜后,街边小贩不得如白日般高声叫卖,但四处飘散着饭菜香气,洋溢着温暖人心的烟火气息。
放眼望去,一片繁华,仿佛世间如此美好、安宁祥和,仿佛人人皆幸福安乐。
京都城表面繁华,内里却暗流涌动。这座巨城仿佛沉睡的猛兽,只需稍稍翻身,整座城池便会地动山摇。
可惜大多数人都未能察觉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依旧过着平静的日子。
宁王府内,夜幕降临后亮起盏盏灯笼。丫鬟阮香捧着食盒从府外归来,步履轻盈地穿过庭院,来到李成攸房前。
”殿下,您要的糕点买回来了。”
”放在这儿吧。”李成攸坐在桌旁,示意阮香坐下。
食盒里装着用糯米、枣泥和红豆制成的糕点,热气腾腾,口感绵软香甜。
这是李成攸前世就钟爱的点心,今生依然时常品尝。那熟悉的味道总能让他感到心安。
”阮香姐姐,你也尝尝。”
李成攸舀起一勺糕点递到阮香唇边。阮香双颊绯红,轻轻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
她不时偷瞄这位从小照顾到大的皇子。昔日稚嫩的孩童已长成俊美非凡的青年。
”殿下,奴婢想起还有帐目未核对,先行告退。”阮香慌忙起身,捂着发烫的脸颊匆匆离去。
李成攸并未多想,继续悠闲地品尝糕点。
此刻京都城风云变幻,他虽身处风暴中心,却显得从容不迫。
这并非李成攸思虑不周,而是他根本不在意。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大舅哥,他再了解不过——一个被庆帝操控的极端理想主义者,不过是枚可怜的棋子。
李成攸能预见笵贤入京后的种种可能,但在他眼中,这位大舅哥不过是个可供获取名望的工具人,无碍他的计划。
唯一的变量,是那个实力堪比大宗师的机器人伍竹。
伍竹的修为难以界定,在大宗师以下所向披靡,与大宗师交手不分伯仲。虽不能轻易战胜任何大宗师,但也无人能轻易击败他。
有盖聂在侧护卫,李成攸至少能确保自身安全。况且对方也没有对他出手的理由。
房门未关,夜风轻柔地送入阵阵凉意。
随着天气转热,这般清凉的晚风令人倍感舒适。
此刻李成攸已突破至九品境界。
突如其来的境界提升让他浑身炽热如燃烧的火炉。
气血运转加速,体魄愈发强健,周身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
李成攸暗自思忖:“九品与八品之间的差距,果然如同天壤之别。”
世间习武者众多,若算上军中士卒,人数何止百万,然而能踏入七品境界的,至多不过数千人;八品高手不过数百,而九品强者,更是寥寥不足五十。
这数目并非仅指庆国,而是放眼天下数万万众生之中,最终能脱颖而出者。
九品,是一道分水岭。在二十庆鱼年前,尚未有大宗师现世之时,九品便是武道之巅,足见其何等稀有与强大。
“嘎吱……嘎吱……”
李成攸单手握拳,骨节发出清脆声响,皮肤摩擦间传递出力量迸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