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地靠门的萧晚晚听到了叶承山出门的声音。
说不上来为什么,门锁开时,她松了口气。
但门被“咔哒”关上时,又不知怎么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总有一股不安感萦绕心头。
虽然现在很乱,但其实刚刚门外的那几句话,让她稍稍安定了几分。
甚至有些讶异。
在她的印象中,这种话是不可能从叶承山嘴中说出来的!
无论哪个时期!
小的时候,他没有这种经历,说不出这样的话;
大了的时候,他的心一直是在半空飘着落不了地,更不可能有这么细腻、有责任心的想法!
再加之自己给他拿水的时候,他竟然拿走了原本是打算自己喝的农宝!
更让萧晚晚觉得不可思议。
方才,她尝试着思考,自己对待叶承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徜若能找到爱意,哪怕只有一点,也可以尝试去感受一下,最后大不了分手嘛。
“在发生关系之前,就有爱的感觉了。”这是一个听起来还算不错的借口。
如果是这样,起码自己心里这关能过。
可她将二人这八年多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也没找到哪怕一丝丝的“爱”!
自己刚成为组合的经纪人时,对他的感情更多是保护;
单飞后变得乖张跋扈时,好象心里一直想的是对他的包容、亏欠,总觉得是自己这个经纪人工作上没有督促到位、自己这个姐姐一样的角色生活上没有关心到位;
到现在他从云端跌落后,最直接的情绪变成了心疼,以及好象看着自己近十年心血的付之东流……
现在的萧晚晚,心里一团糟。
在事业上,她跟叶承山是一体的。
叶承山的成功是作为明星艺人的巨大商业价值。
而她的成功,就是有叶承山这样的艺人。
其实在叶承山塌房时,她完全可以使一些手段、选择抽身。
但在多年工作积累的感情和自我价值的驱使下,她不能、也不甘心放手。
所以,她选择陪叶承山重新开始。
现在这样被姑负,她只觉得委屈、遗撼。
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既然想不通,那就先不想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感情这东西,剪不断、理还乱,不如扔到心里某一处角落,任它自由发酵。
想到这里,萧晚晚撑着房门,缓缓站了起来。
刚刚的情绪失控、同一个姿势坐了很久,再加之意外导致的伤口,整个人都是麻的。
好久才慢慢缓过来。
叶承山的变化,她也都看在了眼里。
无论是有别于之前浮躁膨胀的稳重,还是一口气灌完那瓶农宝却说不再喝斐济水,或者是门外说的那段听起来真诚无比的担当之言
都让萧晚晚感觉到了他整个人的变化。
她坐在父亲生前用的书桌前,看着跟桌面一般大的玻璃下面压着的全家福。
泪水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轻轻拭去,手指轻抚全家福上面的玻璃,看着照片里爸爸的眼睛,“爸,妈,你们女儿是一个让你骄傲的孩子吗?”
脑海里全是儿时父亲爽朗的声音:“我家晚晚真是一个棒棒的小朋友!”不远处是妈妈温柔的笑声。
看着全家福发呆,一会后,萧晚晚轻叹一声,眉眼之间那抹破碎已经渐渐隐下。
这个所有人都认为的人生至暗,对于她而言,是暗,但没到最暗。
十几岁时失去双亲,靠着社区的资助,完成了学业,考上了华夏传媒大学。
以文化产业管理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顺利添加时代娱乐,成为了ycx男团的经纪人。
一路的颠沛流离,从未与外人道。
现在,就当多了一点意外的新起点吧。
她摸出纸笔,起草下一份君子协议。
对于叶承山的变化,哪怕对他再熟悉,现在的萧晚晚也没有必然的判断。
她只是还愿意相信,他还是那个为自己仗义执言、对自己袒露脆弱的弟弟。
但她现在也明白,这个信任脆弱的紧,就象这个发生的意外一样,事实发展就是跳出了信任的框架、出现了她认知以外的事情。
所以,对于这个人的了解,她现在不敢说百分百的话。
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突然的良心发现、还是巨大恐慌后演绎出来的担当责任。
所以,口说无凭,还是要有点实质的东西,这样自己心里能获取些许安全感,起码这样看上去,才象是能堪堪翻过去这一页。
“往后,我是你的经纪人,你是我的艺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馀的成分。”
萧晚晚边写,边自顾自喃喃。
通过老旧的蓝色玻璃,已经看不到悬在半空的明月了。
突然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快十二点了!
怎么还没有听到他回来开关门的声音?
今天帮他搬过来收拾房间的时候,特意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
哪怕出去散散心,也不至于好几个小时的散吧?
都十二点了,还不回?
等等!
突然有一句莫明其妙的话闯入了萧晚晚的脑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会吧?
不会吧!
萧晚晚一时间突然有些慌了神,不是没有可能!
组合时期别看易为春话最不多,但反而是最坚韧的,三人中就数叶承山最脆弱,只有他跟自己哭诉过成团的委屈和痛苦。
现在面临着事业上被捶入尘埃中的打击、对最亲近的工作伙伴兼姐姐的姑负与伤害、一个亿的负债……
而自己意识清醒后他的一系列表现:喝农宝、跟自己说的一堆真诚而又成熟的表态。
直接反映出了严重的人格层面的前后割裂。
……
寻短见了?
这个推测顺理成章就跳了出来。
萧晚晚一下子慌了神。
要说对叶承山的埋怨,她肯定是有的。
怨他的不幸、怪他的不争、恨他的伤害、怒他的姑负……
但作为他的经纪人,到了现在这一步。
萧晚晚也不甘心。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是叶承山沉溺之后的浮木。。
虽说他还有家人,但不提也罢。
风光的时候象一只蚂蝗,附过来吸血。
从云端跌下来的时候,又唯恐避之不及。
她甚至有时候在想,这种家人,还不如没有。
同样的,她也清楚。
此刻的叶承山,也是自己的那根浮木。
断然不能出什么意外。
如果他真的想不开……
想到这里,萧晚晚赶紧甩甩头,顺便“呸呸呸”几声。
她急忙摸出手机,拨出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