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二月,紫禁城
“据广西锦衣卫报,靖江王朱亨嘉收留广西流民于城西大宅,常有鸣吼之声
崇政殿内,灯火幽暗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跪伏在地
而身后的跪着的
有内阁首辅魏藻德、次辅蒋德璟、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侍郎范景文
兵部尚书张缙彦,左侍郎王家彦,兵科给事中光时亨。
“平身吧”
朱由检挥了挥手
还未到不惑之年的他,却已经早早地双鬓染上了银霜般的白色。那曾经乌黑亮丽的头发,如今已被岁月无情地侵蚀,留下了沧桑的痕迹。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他日复一日、夜以继日地拼命努力所致。
一整天下来,他几乎没有片刻停歇,不是埋头于堆积如山的奏折,就是忙着为老朱家创造后代。
据史料记载,这位勤勉的皇帝每顿不过一粥数菜,试图以身作则。
自己的衣服破旧后,也是自己的皇后缝缝补补
十七年如一日
明明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局势仍然如此败坏?
崇祯元年,浙江、福建等东南沿海遭受巨大台风,颗粒无收,伤亡者以数十万计
崇祯元年至二年,陕西、山西、河南、直隶大旱,人相食
崇祯三年至十三年,陕西大旱,期间,安徽洪灾、河北、山东、河南、山西蝗灾,十室九空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崇祯十三年,
“各地久旱,朝廷求雨。”
河南、河北、江苏、山东、山西、陕西
旱灾、蝗灾、人相食
而更大的噩梦,即将到来
崇祯十四年,全国大鼠疫,
北京疫病死者二十万
天津大疫、河南全省大疫,部分县城几近死绝
山东大疫、安徽大疫,仅庐州府病死者便达90
崇祯十六年,北京鼠疫,丁室近绝
日死万人
死者遍布京师,而无人收尸
恍如鬼城
崇祯常常忙得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吃饭睡觉。旁人看在眼里,无不为之动容。
十几年来,他觉得李自成不过是个流贼,努力把他杀了就行
然而,李自成在讨伐檄文中提到的一句话深深刺痛崇祯的内心
嗟尔明朝,气数已尽
太原没了
山西巡抚蔡懋德坚守到了最后一刻,自缢而亡
殿内气氛一片冷寂
崇祯懊恼不已,见殿内死气沉沉,决定先解决些小事情,比较轻松
这靖江王也不令人省心,欸”朱由检叹了口气,随即举了举奏折
“如今广西巡抚与两广总督空缺,可有贤臣荐之?”
内阁首辅魏藻德心中大喜,
举荐官员?正好推人上位!
随即连忙出列,
“陛下,臣举荐前保定巡抚、户部侍郎丁魁楚为两广总督!”
迎着着崇祯充满信任的目光,顿了顿说道,
“丁魁楚乃三朝老臣,治理地方十余年,有吏才,可堪此重任!”
崇祯一听这名字,眉头紧皱,心中不喜。
之前丁魁楚在保定巡抚任上丧城失地,崇祯大怒,直接把他流放了,送到边境扛枪
现在召回来当两广总督,这不是纯纯打脸么
而且这魏藻德这几日毫无作为,也该打压打压下,甚至内心隐隐动了再度更换内阁首辅的想法。
中下又一位白发苍色的老臣闪出,只见是大学士蒋德憬
他刚刚斜眼窥见了崇祯的神态以及流露出的不满,内心兴奋不已
出列道:“臣举荐前吏科给事中瞿式耜,瞿公资历深厚,公正无私,可为巡抚!”
“不可!”
在魏藻德的眼神示意下,兵科给事中光时亨出列反对:
“瞿式耜赋闲前担任官积尚浅,恐人心不服!”
蒋德得仍欲争辩,但忽感苍白无力
算了,反正天下将乱,庙室之上,朽木为官,还是辞了吧。
这一幕,未由检眼底,如今朝堂大乱炖都是自己有意推动的,
只有下边乱,上边才好安稳不是?在一番思索下,内心已有了答案
而后看着似乎已经放弃的蒋德憬时,
抬手道:
“来人!拟诏,
以前吏科给事中瞿式耜为广西布政使,原布政使晏日曙加工部侍郎,巡抚广西!
广西巡抚改驻桂林,广东巡抚改驻肇庆,两广总督改驻广州!
两个巡抚、一个总督看守,这个朱亨嘉应该消停了吧
在解决广西之事后,崇祯看了看仍在再次拿起兵奏折,另一只手摸了摸额头
“诸位爱卿议一议,该如何抵挡闯贼啊。”
原本喧闹非凡、人声鼎沸的大殿,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诸位大臣们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样,默默地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在这一刹那,所有的纷争与矛盾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激烈的党争,不再有对土地的疯狂兼并,也不见那勾心斗角的争权夺利。
就连殿外那威风凛凛的石狮,此刻也静静地矗立着,宛如忠诚的卫士,却又好似在为这个庞大的帝国默默哀鸣。
风悄然吹过,拂动着众人的衣角,但无人敢轻举妄动,整个场面弥漫着一种沉重而压抑的气氛,只有这个帝国的一片死寂。
崇祯扫视了殿上的群臣,仿佛预知了自己的结局。
随后缓慢地站起身,苍老地向一旁走去
“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说完,拂袖而去,留下心怀鬼胎的群臣于大殿之中
崇祯十七年4月7日,李自成克宁武关,总兵周遇吉殉国
3月9日,兵至阳和
3月11日,大顺军开进宣府,史载“举城哗然皆喜,结彩焚香以迎”
4月21日,农民军抵达居庸关,监军太监杜之秩、总兵唐通不战而降。
同时,真定太守邱茂华、游击谢素福出降,大学士李建泰杀保定知府投降。
3月17日半夜,守城太监曹化淳率先打开外城西侧的广宁门(具体是不是曹化淳打开的尚有争议,有史料说此时曹化淳在天津,也有说战死殉国)
农民军由此进入今复兴门南郊一带
3月18日,明顺谈判破裂
3月19日清晨,兵部尚书张缙彦主动打开正阳门,迎刘宗敏所部军
中午,李自成由太监王德化引导,从德胜门入,经承天门步入内殿。
崇祯帝见状,发布遗诏
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随后在煤山自缢
北京城的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内,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匆匆拿起信封,对旁边的壮汉说道,
“快!加急
送去靖江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