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安静”
当姜元恒跳下墓宫的时候,只觉得视线被凝固的黑暗吞没,看不见也听不见。
忽然视线一转,微弱的光亮映入眼帘。
整个过程确实如艾利克斯所说的那样,深不见底的坑洞,不过片刻便接触到了底部。
黑雾没有过丝毫异动,这就代表着没有死亡的危险。
膝盖稍稍弯曲卸力,而后平稳落地。
墓宫里没有想象中的尸山血海,更没有无穷无尽的亡灵大军蹲守在入口,就为了等待入侵者的到来,然后将他们砍成渣。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视野开阔的平地。
灰白色的石砖铺成一条道路,两边是粗壮的石柱,而在道路的尽头,是一座青黑色的宏伟宫殿。
简单观察了一下四周后,姜元恒这才有功夫看其他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艾利克斯是最后跳下来的,却比他先一步着陆。
包括艾利克斯在内的五个人,目光空洞地站在原地,神情时不时地浮现痛苦之色,好像在经历什么噩梦。
为什么自己没有?
诡谲的黑雾攀附上他的瞳孔,姜元恒的目光变得幽深诡谲,一切不可见之物在他的视野中逐渐明晰。
只见五个人眉心中各有一丝黑雾。
“”
姜元恒这才发现精神世界里一直安分守己的黑雾现在有点活跃,跟回家了一样
他拍了拍陆怀山,那一丝黑雾瞬间便被吸收,“叔,你没事吧?”
陆怀山猛然睁眼,身体紧绷,手中的刀已经拔出,在看清姜元恒后才堪堪止住了动作。
“”
“叔,你冷静一点。”
陆怀山没说话,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后,目光落在其他四个人身上,“你去叫一下他们。”
“行”
姜元恒依次把所有人都拍醒,得亏其他人反应没那么剧烈。
而在准备叫艾利克斯的时候,他自己就脱离了幻觉。
“谢谢。”艾利克斯淡淡道。
“不客气。”姜元恒收回了手,也不意外,如果连这点黑雾都处理不好,那他们这一行人还是趁早原路返回吧。
说到原路返回
“你们快看天上!”雷欧忽然惊呼道。
其他人下意识地望去,众人下落时穿过的漆黑洞口已然闭合,唯有晦暗扭曲的天穹。
好,这下原路直接没了,悬着的心终于似了。
其他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皆低头沉默不语。
“艾利克斯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在做足了心理建设后,米奥鼓起勇气问道。
“这不只有一条路么,走吧,去那座宫殿。”艾利克斯眯着眼看向石阶尽头的青色石宫。
石宫的青色在天地俱白的世界里异常的亮眼。
走了一段路,众人发现有几具骨架零零散散地躺在石柱旁。
陆怀山看得眼熟,上前检查。
男性,肋骨折断,手骨和腿骨各有破损。
这伤势还有服装
陆怀山找了一圈,果不其然找到两个略有残破方片状的徽章。
“这是什么?”李临好奇道。
“古都勘测队的勋章,上面有队员的名字。”陆怀山摊开手,看不出材质的方片上刻着纤秀的字迹。
“是郭婷的队伍?”
姜元恒只接触过这一个勘测队
“是”陆怀山神情复杂。
他想不通以这支队伍的实力是怎么进来的。
就算要查原因,也没必要直接跳下来吧。
一般而言,都应该是把消息带回去,等实力更强的人过来吧
有人在身后追杀他们?
陆怀山目光一凝,在那具身负重伤的发现了一道浅浅的黑魔法留下的痕迹。
“勘测小队一般是五至六人,那其他的骸骨又是哪来的?”李临又问道。
骨骸一共七具,有三具连服饰都消失了。
奇怪的死法。
衣服能消失,肉身能消失,骨头倒是保留完好。
陆怀山摇头,“不知道,郭婷的队伍在遇到我时,已经有两名队员牺牲了,其他三具,只能看出生前没有受过伤,可能是误闯进来后,被困在了刚刚的幻觉里。”
艾利克斯点点头,这和他的猜测几乎一致,“继续往里走吧,说不定能看出点新东西。”
空旷沉寂的空间里看不见其他的生灵,只有他们一行人。
“奇怪,这地下空间真的有这么大吗?”雷欧挠了挠头,不解道。
他能理解古代君主在地下建个墓室,但再大也要有个头吧,灰白的空间一眼望不到头。
他早就想问了,头顶上的天空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是异世界他也信!
“这地下的空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只是被赋予了扭曲和折叠的属性而已。”艾利克斯轻笑道,“古代的君王得不到生前的永生,就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死后来实现了。”
“举一国之力,打造一个封闭的墓室空间,在这里蜕变成亡灵,成为了它们的君王。”
“死后永生?”米奥咂了咂嘴,很难把这两个词关联到一起,“所以这亡灵国主是活的还是死的?”
陆怀山道,“对于人的属性当然是死的,对于亡灵的属性来说,它就是活着的。但对于他自己来说”
“对他自己来说怎么?”米奥好奇追问道。
“对于他自己来说,自然是要让他自己评价了,老子说他失败了,他就会觉得自己失败了吗?这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问题,老子又改变不了他的想法。”陆怀山冷笑,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米奥脸色有些难看,想要发作,又迫于艾利克斯之前的命令,只好作罢。
终于到了尽头,来到青色石宫脚下。
走到在近处看,才发觉原来这宏伟的宫殿在外表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姜元恒抬手触碰,什么也没感觉到。
“怎么会这样?”
李临此刻被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如此宫殿竟然早已摇摇欲坠,此刻没有倒塌已经是奇迹了,“亡灵国主之墓难道还有外敌敢入侵么?什么样的外敌能把亡灵国主的寝宫打成这样?”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陆怀山,等着他的解答。
陆怀山沉吟片刻,开口道,“据我老师所说,在历史上,亡灵国主之位的更迭只发生过一次,也就是这座陵寝的主人战胜了上一任,成为了新的亡灵国主。”
“一般来说,亡灵这种东西都是越古老越强大,君王们在生前就差不多沿着魔法这条路走到尽头了,在死后获得新生,起跑线应该是差不多的,想要继续变强就只能硬靠时间去积累。”
“毕竟你生前就那么弱,指望着死了之后突然变强,然后一飞冲天?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可”说到这里,陆怀山皱起了眉,脸上出现了些许困惑,下意识地摸出根烟,姜元恒很识趣地递上了火。
众人静静听着故事,没有打断他。
“可问题在于,第一任和第二任亡灵国主诞生的时间差了他妈的整整两百年现在的亡灵国主硬是顶着两百年的积累,把上一任从位子给掀下来了。”
陆怀山吸了口烟,又把烟揉碎,扔在地上,“这哪他妈有道理可讲?”
“所以陆先生怀疑这亡灵国主另有奇遇,它就是靠着这个,在诞生之初就获得了无比强大的力量?”艾利克斯沉思道。
“是。”陆怀山点头。
姜元恒在一旁揣着手,不发表任何想法,自顾自地琢磨着叔叔刚刚的话,另有奇遇
陆怀山接着道,“封闭了上千年的帝陵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开启,肯定和陵寝的破碎有必然联系多半是因为某些原因,让亡灵国主无力维持”
“陆先生请说。”
“一是刚刚李临的推测,有外敌闯入,袭击了亡灵国主,它的寝宫在交战中破碎,这个空间也被打开。”
“二是亡灵国主它所依靠的奇遇?”陆怀山顿了顿,措辞片刻道,“反正就是依靠的东西出了问题,它没办法再压制了,寝宫从内部出现了问题,导致墓穴开启。”
米奥闻言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不论是哪种原因,最后的结果都是亡灵国主自身状态不对,甚至有可能重伤濒死?”
陆怀山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老子可没说,这是你猜的,出了问题我不负责。”
“陆先生放心,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了问题大家都要一起承担,尽管说便是。”
艾利克斯笑了笑,“不过我有个疑问,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是哪方势力有胆量,且有能力,来攻击亡灵国主呢?”
这次还不等陆怀山开口,李临像是想到了什么,满脸凝重,幽幽地吐出三个字,“古老王”
“准确的说是古老王手下的亡君。”
陆怀山补充道,“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古老王从未真正出面过,但据永村历史所记载,它手下的八方亡君不止一次地出现过,它们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血雨腥风”
“八方亡君仅仅是手下就有能力挑战亡灵国主了么?那古老王本尊又能强到何种地步。”艾利克斯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辉煌宫殿的大门上,“不管怎么说,这对我们都是好消息,继续往前走吧,觐见亡灵国主,我倒想看看它还剩着几分能耐。”
厚重的古老石门被他用力推开,原本清晰明亮的视线骤然扭曲,破碎的光芒将众人卷起,消失在原地。
“次奥——”
声音还没传出,石门便缓慢闭合,一切重归死亡般的宁静。
姜元恒心里一阵迷茫,纵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挡不住恶心,好似被蒙上眼睛扔到过山车上,七摇八晃,被强化过的六感让他勉强认清一些空间的褶皱,这是又进异空间了?
冰冷,抽动
意识回归的瞬间,他猛地从地面上跳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出现在一条白色的通道内。
“不错,你是这次新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姜元恒:“”
我难道不是在都市玄幻频道吗?怎么一股无限流小说的味?
虽然天外肯定还有其他世界,但如果是什么主神空间的话,未免有点太离谱了吧。
“雷欧兄弟,咱这是在哪?其他人呢?”
姜元恒检查了一下自身的装备,确认完好后开口道。
这含梗浓度,不动脑子也能猜是谁。
话音落,雷欧有些尴尬地从拐角处走出,“朋友,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你叔叔难道还给你讲过主神小说吗?”
“没,只是单纯的因为你说话还有股东北味。”姜元恒沉默道。
“好吧”雷欧无奈地摊开手,“正如你所见,咱们成功进入了亡灵国主的寝宫,虽然不知道咱们进来有什么用处吧。”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吗?”
“不知道,我也只是比你早醒一点,还没来得及看完。”
姜元恒走向拐角,四条长长的走廊笔直地向外延伸。
他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弧状穹顶上画着金砂点缀的壁画,两边是灰白的石墙,间隔的摆放着幽蓝色的烛火。
两人此刻正处在十字交叉的位置。
姜元恒仰着脑袋,盯着头顶的画看了半响,忽然问道,“你说这是真的黄金吗?”
“以这位国主的奢侈程度,它连封闭的小世界都造出来了,应该不差这点金子。”雷欧思考片刻道,“怎么,你想扣下来?”
“有点想。”姜元恒实话实说道,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气氛沉寂片刻,见他没有行动的意思,雷欧挠了挠头,“接下来咱们往哪走?”
目前对他而言,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有个熟悉墓穴的危居村人在他旁边。
虽然他实力不济,但却是唯二的专业人士。
而且自己还得保护好他。
不然之后汇合时,陆怀山见他出事了,直接摆烂,坐等世界毁灭,或者故意把他们往坑里带,全部都完蛋了。
雷欧脑补着自己肩上的重要使命。
姜元恒斜了他一眼,指了个方向道,“走这边吧。”
“好。”雷欧也不问为什么,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