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淳听着耳边的争吵，心里早己拿定了主意。
在场所有人里，最不甘心的就是他。
这一战败了，他这个司令官难辞其咎，可再不甘心，也得面对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行了，都别吵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司令部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参谋都垂首待命。
后宫淳揉了揉眉心，声音疲惫却坚定：
“第一，立刻给田中静一回电，让他率部暂时固守，伺机突围。具体时机，由他自行判断。”
“哈依！”
一名通讯参谋立刻应道，转身去发报。
后宫淳心里清楚，田中师团己是疲惫之师，此刻强行突围只会损失更大，不如让他们先休整。
而且田中在前线，比任何人都了解实际情况，把决定权交给他，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第二。”后宫淳接着说，“立刻联系陆航部队，调集所有能调动的飞机，给前线空投物资，尽量保障他们的粮草和弹药。”
“哈依！”
又一名参谋应声离去。
后宫淳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继续下令：
“第三，命令阳泉、太原等地的驻军，以最快速度抽调兵力，前往长治接应田中师团，打通联络线，把他们接出来！”
“哈依！”
一名大佐垂首应道，却犹豫了一下，小声补充：
“司令官阁下，以目前各地的兵力部署，恐怕抽不出太多人”
“能抽多少抽多少！”后宫淳猛地提高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怒火，“而且必须尽快！”
那名大佐吓得身子一缩，再也不敢多言，转身急匆匆地去传达命令了。
在场的参谋们更是吓得连头都不敢抬，生怕触了司令官的霉头。
后宫淳扫了一眼众人，摆了摆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累了。”
说完，他起身走向休息室。
连日操劳让他早己疲惫不堪，更何况他年事己高，根本熬不住这样的消耗。
此刻的他，反倒想通了。
败局己定，再纠结也没用，不如索性接受现实，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司令官阁下！”就在他走到门口时，一名参谋突然开口，“向华北司令部的汇报该怎么说？”
后宫淳脚步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如实汇报就行。这种事，还用得着问？”
说完，他加快脚步离开了。
事到如今，想隐瞒也瞒不住，与其弄虚作假，不如干脆坦白。
太原的电报很快送到了田中静一手中。
他捏着电报，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果然还是这个结果。”
“师团长阁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旁边一名大佐小心翼翼地问。
田中静一收起笑容，语气凝重：“先抢占周边的有利地形，稳住阵脚，让弟兄们先休整。现在这状态，根本没法打仗。”
“可是”那名大佐面露难色，“敌军的包围圈只会越来越紧，再拖下去，我们恐怕更难突围了。”
“只能等。”田中静一摇了摇头，“突围需要充足的准备，现在仓促行动，敌军肯定会在沿途设伏阻击，到时候每走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那要是敌军发起进攻呢？”另一名军官追问。
田中静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语气却很平静：
“那样更好。我们正好能借着地形消耗他们的实力。依托工事死守，他们就算想强攻，也没那么容易。”
其实他心里清楚，援军大概率是指望不上了，可眼下除了死守，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能让部队安全撤退，他必须步步谨慎，不能有半点差错。
“只是”
一名参谋犹豫着开口：
“我们的弹药不多了，恐怕撑不了太久。”
“陆航会空投补给。”田中静一沉声道，“虽然未必能全补上，但撑一阵子应该没问题。先看看情况再说。再说了，那些土八路，真有胆子跟我们硬碰硬吗？”
他这话，一半是给自己打气，一半是为了稳住军心。
作为师团长，他的每一句话都关系着部队的士气，哪怕心里没底，表面上也必须强硬。
“哈依！”
在场的军官们齐声应道，再也没人敢多言。
田中静一目光扫过众人，突然问道：
“飞云峰上的敌军，清剿干净了吗？”
旁边的日军少佐连忙上前一步，垂首回话：“报告师团长阁下！我部己对飞云峰进行了三次拉网搜索，没见着半个八路的影子，搜索队也没遇着伏击。依卑职看，苏河那伙人怕是早撤了。”
田中静一闻言，指节重重敲了敲地图上飞云峰的标记，语气里满是不甘：
“苏河的这些兵崽子，倒比狐狸还滑！还是让他们溜了。”
他顿了顿，声调陡然严肃，“传我命令，加派一个小队驻守飞云峰，日夜巡逻，务必把这处高地攥在手里！”
“哈依！”少佐应声转身，小跑着去传令。
田中静一俯身盯着地图，眉头拧得更紧。
飞云峰是这一带的咽喉，山势陡峭，易守难攻。
眼下皇军转入防守，若丢了这处制高点，八路军从山上往下打，他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先前吃了轻视八路的亏，这次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旁边的参谋见他脸色凝重，忙上前宽慰：
“师团长阁下放心，我军阵地工事己加固完毕，凭着飞云峰和周边的战壕，八路想攻进来没那么容易。就凭他们那点攻坚本事，真要硬冲，保管让他们尸横遍野！”
“糊涂！”田中静一猛地抬眼，语气带着训斥，“别拿这些土八路不当回事！如今他们手里有家伙，士气又旺，先前皇军吃的亏还不够多？哪次战败不是因为咱们小瞧了他们，总觉得他们是散兵游勇？从现在起，谁也不准存侥幸心理，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那参谋被训得头垂得更低，连声应道：
“哈依！师团长阁下教训的是，卑职记住了！”
山顶上风大，刮得人脸颊生疼。
苏河举着望远镜，镜片上蒙了层薄霜，他时不时用袖口擦一擦，目光死死盯着远处日军的阵地。
战壕里人影晃动，机枪阵地隐约可见，显然是在加紧布防。
过了半晌，苏河放下望远镜，往手心里呵了口热气，沉声道：
“看这架势，鬼子是真打算不攻了，一门心思要守。”